湘莲香甜

雅薇

    前两天邀几个朋友小聚，地点选在路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店，小店只有三五张桌子，时值傍晚，已是食客盈门座无虚席，所售菜肴没有什么高档食材，有的只是时下的新鲜菜蔬。坐下不一会，平锅鲢鱼、黄焖鸡、爆炒鳝鱼、清蒸龙虾等一干佳肴连接上桌，推杯换盏之间，又一道菜飘然而至，顿时引得众人惊呼，纷纷投箸啄食，但见颗粒饱满亮如珍珠，清甜脆嫩，无比爽口，不一会便告罄——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清炒莲子。

    莲子可食本不是什么新鲜事，但要是准确地说出确切莲子结实之时怕是很多人并不知晓，所以当一盘清炒莲子摆到面前，还是难以掩饰久违的喜悦。闻名遐迩的湘莲，其盛产地之一就在岳阳，每年莲子成熟之际，大街小巷都有推车叫卖莲子的小贩，有的还剥成莲米以售，这时有很多人会慕名驱车前来赏荷采莲，再买上一袋袋的莲子送给亲朋好友。

    口中一边大啖爽嫩清甜的莲子，心里一边想起莲子的种种好处，油然生起敬意。世上之物少有如荷之花这样将一生悉数奉献于人，荷花浑身是宝，先是悦目可观，给人以雅趣以联想以寄寓，迨其花谢，生命的延续让接下来的阶段更加精彩，继之而来的莲子、藕都是极好的食物。清人李渔在其所著《芙蕖》一文中饶有兴趣地罗列出其种种可人之处：“可鼻则有荷叶之清香，荷花之异馥，避暑而暑为之退，纳凉而凉逐之生。至其可人之口者，则莲实与藕，皆并列盘餐，而互芬齿颊者也。只有霜中败叶，零落难堪，似成弃物矣，乃摘而藏之，又备经年裹物之用。”看来荷叶在以前不如其它部分堪以重任，也只是作裹物之用，不象现在荷叶可用以包裹佳肴蒸食，如用荷叶包裹的粉蒸排骨就是一道却之不能的美味，有一股不俗的清香，肥而不膩，食之不忘。还有用之制作的荷叶鸡、荷包饭的，也都是诱惑难敌的美味。

    “江南可采莲，莲叶何田田，鱼戏莲叶东，鱼戏莲叶西，鱼戏莲叶南，鱼戏莲叶北。”这首耳熟能详的汉代乐府民歌描写的就是夏季江南的采莲景象。有一年去江南，当然不是民歌中的那个江南，只是一个紧邻长江南岸的名为江南的乡村钓鱼游玩。时值小暑刚过，正是荷花竞相开放莲蓬成熟之时，荷塘水面广阔，足足有好几亩，荷花盈盈，荷叶款摆，好一幅江南夏日图景。一阵江风吹过，顿时在一片绿荷哗啦啦的响声中开出了一条“通道”，当即有受惊的青蛙跳水而逃，烈日当头，酷热难当，而擎雨盖下水温宜人，那是另类生物的小天地。找一塘边树荫下安营扎寨，钓丝轻甩，坐等鱼儿上钩，时有凉风乍起，夹带着荷花清香，阵阵清凉之气迎面而来，掠过背脊，大呼凉快过瘾。

    中午饭十分丰盛，有现钓上的瓦子鱼、黄鸭叫，鲫、鲢、草鱼等做的杂鱼烩，有新采的清炒莲子，酸辣毛豆。那一餐美食五味俱全，至今齿颊留香，还有那一片浩浩荡荡的接天莲叶也永远深深留在记忆之中。

    这都是荷花给人带来的物质上的享受，而荷花不是俗物，她的灵魂，她的品格，给人精神上的享受也是极致的。荷花素有“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涟而不妖”的花之君子形象，关于荷花，有无数诗人为之赋诗填词，推崇备至。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，欧阳修的《蝶恋花》之越女采莲秋水畔都是吟诵荷花极雅致的名篇，百读不厌。汉字丰富，寓意深刻，因爱莲者众，故寄予莲诸多象征，莲隐怜，藕隐偶，丝隐思，还有成语藕断丝连。且不说年年可赏荷，因时采食莲藕，光是读这绝美的诗文怕是也会陡生妒嫉，教人生生爱死荷花也！

    有闲情逸致的人大都喜赏荷花，加之荷花易栽培，故大江南北几乎都可以寻觅到荷花的身姿，皇家园林自不用说，富商巨贾文人雅士卜居筑园也会栽种荷花以增添园色雅趣，有的铺天盖地满满一池塘，有的疏疏朗朗点缀其间，或疏或密，皆风雅别致，风物相宜。守着这一方天地，每年从清水出芙蓉看到亭亭玉立含苞待放，看到开花结子，荷花的身姿倩影早已熟稔于心。

    荷花，是夏日里身边不可多得的一抺亮色，是真正相伴一起走过炎炎酷暑的朋友，荷塘边的清风，花心里的清甜更让人铭记夏天的美好。她不愧为花中君子，不管在何时总是落落大方，烈日下沉稳文静，不急不躁，暴雨袭来也是不紧不慢，轻轻抖落亮如水晶的水珠。不管是清晨，还是黄昏，她都不会稍有懈怠，永远像哨兵像战士一样傲然挺立。   

【文：胡忠勤  图：网络 编辑：雅薇】

雅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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